江樓月謝堯 作品

第875章 如果真的能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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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車發出咯吱咯吱極為難聽的聲音。

不知走了多久,終於聽下了。

謝流雲感受到囚車被人抬了下去,下一刻,噗的一聲,蓋在囚車之上的篷布被掀開。

他痛苦地蜷縮在囚車的角落裡,眼睛卻準確無比地,死死地朝著一個人看了過去。

台階上,謝堯一身靛青袍子,長身玉立,容色分明淡淡,全身上下卻充滿勝利者的姿態,而他謝流雲,如今成了階下囚。

謝流雲用力地閉上了眼睛,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。

因為每一眼,都是浪費,都是無聲的嘲諷。

成王敗寇,輸了他也絕不苟延殘喘,絕不求饒!

寧豐城上前來,冷冷說道:“把他拖進去!”

“是!”

天牢已經被蔡威接管,此時到處都是他們的人。

將謝流雲從囚車之中拖下來之後,便一路往天牢最深處走去。

謝堯冷眼看著,亦步亦趨地跟著。

全程,冇有任何人說一句話。

當謝流雲被沉入水牢的那一瞬,謝堯也定身立在了他的頭頂的空視窗那兒,居高臨下看著謝流雲。

水牢底部,即便是受儘苦楚的謝流雲,都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地方。

他陰沉著聲音說道:“你打算折磨我?有意義嗎?成王敗寇,你贏了,給我一個痛快便是!”

“你想要痛快。

”謝堯聲音微微含笑:“你有資格跟我說話嗎?”

謝堯緩緩蹲下身子,“水牢是個好地方,你可以慢慢待著,我不會讓你死的,每日,我都會派人好吃好喝的供著你。

“我要你活著,吊著一口氣,待在這裡。

謝堯看著這個地方,看著這個,到處是森森白骨,到處颳著冷風,到處散發著惡臭,彷彿人間地獄一樣的地方。

他從未想過,水牢會是這麼一個地方。

謝堯的腦子裡不受控製地開始勾勒,江樓月在前世,自己死了之後,在這裡十二年到底是怎麼過的?

這樣的地方。

十二年啊。

江樓月又受儘了多少折磨?

現在,謝堯用一種無比陰沉的視線看著下麵的謝流雲,渾身上下都叫囂著,要報複回去!

這也是他自從知道聽到江樓月說起水牢之後,就一直想要看到的畫麵。

如今,終於達成所願了。

很好。

“你這麼恨我?!”謝流雲抬起頭來,因為蠱蟲反噬而聲音發顫:“為什麼?就因為江樓月?!”

他不懂,他所作所為不過是謀算權利。

謝堯也算是一個謀權者。

勝者為王敗者寇。

謝堯作為勝者,給他這個敗者一個體麵的死法,是基本的風度。

謝堯聲音極淡:“你冇有資格問我,好好待在這裡享受你的餘生吧。

話音落,謝堯抬手。

典獄使立即放下那牢獄口的玄鐵蓋子。

砰一聲悶響。

謝流雲頭頂那個視窗的位置被死死蓋上,他瞪著這個陰濕腐臭如地獄一般的地方。

他知道,謝堯不是說的玩的,他真的要將自己關死在這裡。

“原來他那麼喜歡江樓月……”謝流雲喃喃說著,“就為了江樓月,能做到這個份上。

可他也……也曾為了那個直白又大膽的少女心動過。

可是他不能。

母親是被人唾棄鄙夷的南桑公主,他自小在宮中受儘排斥,受儘冷眼。

而江樓月,卻是如日中天的武安侯之女,被多少人盯在眼睛了!

旁人封王開府,隻需要人家的母妃一句話。

而他需要封王開府,卻要機關算計,計算父皇的心情,計算當前的局勢,要依附在太子身上,更要捨身,賠上自己半條性命,去救駕。

然後,再來卑微地祈求父皇能看在他孝順的份上,賞賜他一個親王之位。

而父皇,在施捨了他一個親王之位之後,理直氣壯地的要他記得這份恩德,要他為他辦事。

那些年,暗處什麼肮臟的事情,不是他去做?

朝臣不聽話,父皇授意他的處置,皇後不順意,父皇授意他去解決,便連當初盯上了武安侯府,也由他去偽造通敵謀反的證據。

就因為出生太差,他受了旁人從未受過的冷眼,走了旁人從未走過的荊棘之路。

此時回想這一生,所得的溫暖那麼少。

除了於壽和秦朝雲的忠誠,啞奴的誓死追隨之外,最溫暖的,竟然還是當初被懵懂癡傻的江樓月追著的那幾年。

或許……那個叫江逸雪的女孩子,也曾真心喜歡過他吧。

可是,什麼都冇有的謝流雲,不配,更不敢奢望那些東西。

他這一生都在計算,計算所有,他以為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。

可冇到頭來,竟也是落得這樣的下場。

餘生,就要在這個地方度過了。

可他才二十五歲,一生還有多長?

就要這樣……在這裡人不人鬼不鬼的過後半輩子?

他想起夜色裡,謝堯和江樓月騎著馬並排立在城樓下的樣子。

“真好啊……”

如果他不是南桑公主的兒子,不是那麼一個討人嫌的身份,哪怕,冇有什麼勢力強悍的母族,有個身家清白的母親……

他也可以有一點點底氣,去接受江樓月對他的喜歡。

“咳……”

情蠱又開始躁動了。

不受控製地朝著心脈的位置竄。

呼吸變得急促起來,謝流雲想要搗住心口的位置,手腕晃動,卻隻能聽到鐵鏈沉重的悶響。

南桑的離人。

他當初把它壓製的多麼安分,如今反噬起來就有多麼痛苦,多麼難以忍受。

哪怕心中隻是動一點點的情意,蠱蟲所帶來的傷害都是生不如死的。

謝流雲艱難地跪倒在地,手臂,肩膀持續鼓起大包來。

水牢之中的汙水本來隻及他腰間,因為這一跪,因為忍不住張口,那些噁心的,臟汙的水灌入口鼻之中,引起陣陣反胃。

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,能活幾日?

“咳……”謝流雲艱難而苦澀地說道:“都說,頭掉了碗大的疤,十八年後,還能是一條好漢……”

“真的能嗎?”

“如果真的能……再不要過這麼苦,冇有一點溫度的……人生……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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