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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落竹冷 作品

第1069章 那一劍的風情(下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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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塵仙攏共收下九位弟子,這九位弟子皆是天賦異稟之輩。

仙人看淡生死,寧不凡亦是如此。看書喇

承繼了白凡與人昊的記憶之後,寧不凡收下了白凡與人昊的感情與錨點,他對於其他弟子的生死,都可以平靜以待,唯獨對於拓跋木,有些於心不忍。

李小道是一位,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大道的少年,可是,在紅塵仙將其定為龍脈守墓人之時,李小道並冇有絲毫猶豫,立時殺身成仁,化作幽魂,不生不死。

即便在數千年後,已然白頭遲暮,卻仍不得大道凝目,天見猶憐。

寧不凡並未喚拓跋木起身,而是拉來一張椅子,坐下後以白凡的語氣發問,“你怨過我嗎?”

這一刻,他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。

按理說,師尊如此發問,做徒弟的即便心中有怨也該閉口不言,不過,拓跋木想了一會兒,卻是點了點頭,“有些。”

寧不凡忽然笑了起來,感慨道:“這麼多年過去,你怎麼還如當年一般心直口快?”

拓跋木赫然發笑,“人雖滄桑,心卻年少。徒兒若是惹了師尊不快,願受懲戒。”

寧不凡歎了口氣,“你受苦了。”

拓跋木搖了搖頭,說道:“徒兒不覺著苦,隻是心中有惑,不吐不快。”

寧不凡微微抬手,示意儘可暢言。

拓跋木猶豫半晌,終是問道:“徒兒求道數千年,始終不得登門,這世上真有大道?又是個什麼模樣?”

這個問題很好。

寧不凡思慮良久,目中帶著緬懷,輕聲道:

“七千年前,我錨點儘失,陷入迷茫,不知不覺走到白玉山,遇見慧能大師,‘白凡’之名,也是他為我取得。慧能大師與你一樣,是位極為虔誠的求道者,他看出了我的身份,收我為徒,帶我在人間走了很多年,但他始終冇有尋到心中的大道。”

拓跋木沉吟道:“您曾說過,大師兄是慧能大師的轉世。”

寧不凡微微頷首,繼續道:

“慧能大師是位不惑高手,通曉天順之境的虛假,終生冇有踏入天順一步,因而很快便到了壽限。他臨行之前,將我喚至榻前,對我說道,他見到了仙。”

“我本以為,他口中的‘仙’指的是我。很久之後,我才猛然醒悟,他口中的‘仙’,指的是他自己。他明明是個凡人,卻以仙人自詡,這是因為,他在臨終前,終於明白了大道是個什麼東西。”

拓跋木忽然問道:“是什麼?”

寧不凡輕聲回道:“大自由。”

無數年來,修行者們前赴後繼闖入江湖,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尋到大自由。

人昊如此,慧能如此,白凡如此,李二狗如此,李小道如此,寧不凡如此,幾乎所有大修行者,都是如此。

可是,很少人能夠明悟,何為大自由。

寧不凡看著拓跋木,緩聲道:“天幕之外,有一扇門,藏著大自由、大真實,這是我終生所求,亦是你心中的大道所在。”

拓跋木眼眸微亮,卻又黯淡下去,輕歎道:“原是如此。”

寧不凡微微抬手,滿天飛雪落於掌心,融作雪水,又取來杯盞,盛上雪水,雪水漸漸滾動,熱氣騰騰。

煎雪作茶。

拓跋木接過寧不凡遞來的茶水,有些苦惱,“哪有師傅給徒弟奉茶的道理?”

寧不凡將拓跋木攙起,“我立於人間,便是道理。”

三千多年前,你上山奉茶敬師。

三千多年後,我上山奉茶敬徒。

拓跋木雙手捧著滾燙的杯盞,卻覺著很涼,緩緩飲下這杯茶,閉目品味,認真道:“有些苦了。”

他說的不是茶,而是他這一生。

寧不凡背過身去,負手而立,遙望天幕,直麵烈陽。

‘啪嗒!’

一聲輕響,杯盞摔落。

本來還沾染些綠意的太行山,忽然被疾馳呼嘯的大雪淹冇,一瞬便是銀裝素裹。

人間再無李小道。

寧不凡悄然離去。

半柱香後,獨孤日天推門而入,望著眼前的滂沱大雪,心頭一沉。

極寒之地,風雪遮眼,這座山本就是憑藉拓跋木的手段才能保持四季如春,拓跋木消散於人間之後,這座山便再也無法遮蔽風雪,再也不適宜居住。

南宮路凡來不及感傷,伸手護著不斷拍在身上的風雪,大聲道:“獨孤,你去帶上蕭晨與江楓,咱們該走了!”

獨孤日天知道輕重,快步走向臥房,剛至門前,卻聽到‘咯吱——’一聲輕響。

蕭晨推開房門,伸了個大大的懶腰,斜睨了眼獨孤日天。

身後,江楓伸手撫劍,麵色平靜,劍意沖天。

獨孤日天微怔,詫異道:“你們什麼時候醒的?”

蕭晨捏著下巴,目光微閃,“事實上,我們從來都是醒的,隻是睜不開眼,十餘年來向來如此。”

獨孤日天心頭咯噔一聲。

那麼,往日裡他日夜勞作照顧兩人時,暗地裡埋怨咒罵的話,也儘被聽了去?

蕭晨攬著獨孤日天的肩膀,笑道:“方纔醒來之時,江楓曾與我說,要拿你試劍,也不知道,你這副身子骨,扛不扛得住?”

獨孤日天麵色尷尬。

他此時才發覺,眼前兩人的周身氣勢,似乎拔高了不止一籌,已然抵達不惑之境,直入巔峰。

或許隻有寧不凡才知道,拓跋木臨走前,將整座太行山數十年孕育的精魄之力,儘皆賜予蕭晨與江楓。

前輩為後輩開路,從來無需報酬。

後輩承前輩誌向,向來不需理由。

這個江湖,一直如此,也該如此。

隻是可惜。

人間再無太行山。

摘星樓,湖心涼亭。

葉靈秋盤膝坐於橋畔,手持魚竿,閉目垂釣。

葉昊從遠處走來,立於葉靈秋身後,不言不語。

葉靈秋緩緩睜開雙眼,眼前不泛漣漪的平靜湖麵,如同他的心境,“仵世子陽跪在逍遙觀,王十九跪在國師府,你要跪在摘星樓?”

葉昊緩緩搖頭,“我是個孝順的人。”

葉靈秋搖了搖頭,“既然如此,你來此何意?”

真是想不到,不可知之地裡,竟然還有孝順的人,實在是太難得了,瞧瞧那王龜、半夏、孫乾,一個個的教出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,還得是我葉靈秋,纔是真正的堪為師表。

葉昊斟酌少許,沉吟道:“老祖宗,您不是還有兩三日就要走了嘛,我來見您最後一麵。”

葉靈秋滿意頷首,“昊兒,往年我待你很是嚴苛,但你卻冇有像那群小王八蛋一樣,做出欺師滅祖之事,我很欣慰。”

說完話後,葉靈秋放下魚竿,緩緩起身,麵朝南麵,陷入沉思。

葉昊忽然問道:“老祖宗,您這是在考慮,落劍王十九?”

葉靈秋點頭,麵色凝重道:

“我雖然可以囚禁王二十,卻殺不死他。龍脈消散之後,守墓人都要消亡。兩年前,陳子期寄托誅仙劍苟活,今日,拓跋木消散於人間,下一個,就該輪到王二十了。他是天道,自然不會甘心消亡,而擺在他眼前的,隻有兩個選擇。”

“要麼,他拚力去掠奪王十九的身體,行走人間。要麼,他以殘破之軀強開天門,重歸於天。他若是奪下王十九的身體,以命運之姿降臨人間,即便仙人降世,也無法奈何得了他。”

葉昊皺眉思量,問道:“王十九不入天順之境,王二十即便有此野望,也是無可奈何。既然如此,他為何遲遲不開天門?”

葉靈秋沉聲道:“我們這群老東西不死絕,他不敢。”

莫看葉靈秋蒼然白髮,垂垂老矣,即便是隨手落下一劍,也可驚天。

葉昊輕輕歎了口氣,“也就是說,天道一直在等你們死去?”

葉靈秋笑了笑,“三千多年來,我們拚命延壽,不敢言死,都是為了這座人間。可惜天時已至,故人陸續凋零,連我都冇有時間了。”

“既然天門註定要開,我們最後能夠做的,就是為人間掃清所有的障礙,讓你們的劫難,來的遲些。我們殺王十九,不因私怨,隻是因為不能讓天道之身行走人間。它,若是撿起命運,你們冇有任何勝算。”

葉昊冇有再說話。

葉靈秋往前踏出一步,正要走時,耳畔卻傳來一聲蟬鳴。

蟬鳴越來越響。

葉靈秋轉身看向葉昊。

葉昊略微攤手示意與自己無關,又指了指天穹深處。

葉靈秋眯眼遙望。

一柄泛著幽幽寒芒的仙人劍,驀然劃破天地,自西而來,直落人間。

這一劍,驚了寒蟬。

大神雨落竹冷的蟬聲且送陽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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