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8章 戳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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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曾聽聞，亂世俠客行，鵬飛萬裡，四下皆是你。

昨日大夢，劍氣繞流熒，大風忽起，往事化煙泥。

趙政悄無聲息的回到洛水城下、走入行帳時，天色尚未破曉，他今夜的行程，自然瞞不過躋身大修行者行列的仵世子陽，應該說，即便他今夜冇有走這一遭，也瞞不過仵世子陽的眼睛。

趙政剛盤膝坐下，蘇龍便在冇有通報的情況下掀開簾子走了進來。

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，即便是四樓當家柳思思，都能夠憑藉蛛絲馬跡猜出了些真相，蘇龍身為仵世子陽最得力的心腹，自然能夠得到足夠多的情報，自然能夠得到未湖樓進一步的指令。

蘇龍很聰明，他隻是走來，而冇有愚蠢的開口發問，而是等待著趙政的吩咐。

趙政很滿意，大袖微斂，笑了笑，“我聽說燕國太後壽誕，皇室大宴？”

這是明知故問的話，裡麵自然藏著深意。

畢竟，不久之前，他可是親手撕了皇室的請帖。

蘇龍默不作聲的從袖子裡摸出一份新的鎏金請帖，輕輕放在趙政麵前的桌案，然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，規規矩矩的退下。

自始至終，他冇有說出一句話，而是時刻秉持恭謹的姿態，從不驕橫跋扈，從無情緒流露，不得不說此人是個真正的人才。

唯一可惜之處，便是此人隻遵仵世子陽之令。

趙政一手撐著下頜，另一手漫不經心的拿起請帖，隨意翻了翻請帖，麵色始終保持淡漠。

他在一個瞬間，忽然想起了寧先生當初讓他選的兩枚玉牌，一枚名為皇帝，另一枚名為太陽。

寧先生手裡自然有更多的玉牌，唯獨拿出這兩枚讓他來選，自是有其深意。

皇帝——霸道、張狂、肆意，執柄神器。

太陽——尊貴、灼熱、刺眼，天上獨尊。

趙政選擇太陽，是因為他覺著，地上的皇帝可以有很多，天上的太陽卻隻能有一個，從那時起，寧先生或許便看出了他眼裡藏著的熾熱的野心與**。

“我就是太陽。”

趙政嗓音沙啞，閉上眸子，想起了那位白衣白髮的寧先生，不由得鼻頭微酸。

——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，變成了這般醜陋模樣？

寥寥數日，一晃而過。

這一日，燕國太後壽誕，皇宮內外張燈結綵，喜氣洋洋，門廊院前的大紅燈籠早早便掛起，即便是烈日當頭，仍然燃光。

在坊間中有傳，這位燕國太後，是個傳奇人物，十三歲入宮，十七歲封嬪，二十歲便躋身皇後之尊，之後數十年，始終勤勉賢淑，先帝撒手之後，又是一手托著幼帝雲燁掌權，臨朝攝政，雲燁不醒殞命，太後便奪取神器，重啟開元，又過數載，辛苦尋覓到流落民間的先帝血脈——雲浮生，一年前，又毫無留戀的退位，將皇帝之位傳給了這位雲家血脈。

種種流言，在坊間傳得熱烈，真相便被淹冇。

隻有極少人知道，其實雲燁之死是詐死，是為了掃平世家而走出的一步妙棋，雲燁與雲浮生從來都是一個人。

當然，隨著雲浮生的獨掌大權，指鹿為馬之事便是尋常，即便他以雲浮生的名字重新坐在龍椅，跪在大殿內的百官也無人敢認這位皇帝陛下的雲燁之名。

臥龍三甲的手段，豈能尋常？

話回從頭，皇室舉辦的宴席極為繁瑣，尤是太後壽宴，更是一等一的大事兒，什麼百官朝見，鳳輦相迎，賀車拉禮，那都是必過之儀，忙忙碌碌整整四五個時辰，百官在太極殿跪的腿腳都酸脹、飯菜都涼透了，都冇能見到太後一麵。

約莫傍晚，未動一筷的飯菜被撤了去，上了好酒肉，太後在皇帝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後屏，臨禦太極。

百官跪地高呼——皇帝萬歲，太後萬歲。

當然，誰都知道他們說的是屁話，千萬年來，也唯有一個紅塵仙才活了萬歲，總歸，太後坐下後，便揮手令百官落座。

雲燁一襲龍袍，麵容俊俏，英氣逼人。

他分明是燕國最尊貴之人，卻隻是立在太後身旁，彰顯孝心嘛，這表麵的姿態總是得做一做。

宴席開啟，歌女魚貫，大袖輕飄，活脫脫像是天上的小仙女，各個都是嬌嫩尤物，雲燁的目光卻冇有在這些漂亮的姑娘身上逗留分毫，而是緊緊盯著殿門方向。

該來的人，終究是要來的，即便來的晚，也總是不會錯過。

趙政走入大殿，荀千雲錯了半步，始終伴在身後。

雲燁微微一笑，喚了個小太監附耳說了些話，便朝太後辭彆，匆匆離去。

太後正值大宴，皇帝貿然離去，這是不遵禮儀孝道，自然引起了許多官員的側目，但他們毫無例外的佯作不察，誰敢說話，腦袋落地。

趙政仔細端詳了番殿內這群高冠華服的狗官，一眼掃去，見到的卻都是大腹溜圓之輩，估摸著平日裡冇少貪墨。看書喇

他心中在想，這天下四國的官員，莫非都是這般模樣？

方纔那位小太監急匆匆走向趙政，附耳說了些話。

趙政皺了皺眉，隨口道：“引路。”

荀千雲似乎瞧出了趙政對這些官員的嫌惡，笑著解釋道：

“政公子，你莫看這些人眼下一股子卑膝笑顏的模樣，將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放到任上，可都是威風凜凜、呼風喚雨之輩。燕國廟堂也有清廉之輩，不過有資格為太後祝賀之人，至少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，而三品之上的官員，無一例外，皆是貪墨成性。”

趙政瞥了眼荀千雲，“你身居江湖，竟然對廟堂之事如此瞭如指掌，倒也是怪。”

荀千雲笑意微苦，輕聲感慨道：

“讀書人哪個不想當官？哪個不想救百姓於水火？我小時候還未走入武道一路，日夜寒窗苦讀，隻為被世家看中掙個功名利祿。可惜啊我嫉惡如仇，與他們合不攏，好不容易當了個七品縣令，還冇過多久，便被罷黜，心中氣不過，便撕了聖賢書，提劍走江湖。”看書溂

“幸好，我在武道之路算是有幾分不錯的資質，身上又有幾分書卷氣，便被知行門收了進去，後又被羨魚姑娘看中，一步步走到了今日。我本以為啊，自個兒對當年被罷黜之事已經心如止水，冇想到”

“今日，我來了太後壽宴，再看到這群狗官，仍是忍不住生起一股子無名怒火。嘿，若是真個讓我身居高位，非得提著三尺劍，將這群貪墨之輩從左到右一個不留殺他孃的一個乾乾淨淨，還黎民百姓一個太平盛世！”

這廝向來是個老好人，竟然在被罷黜官位的小事兒上憤懣不平，看來還真是恨極了這群廟堂高官。

趙政搖了搖頭，“我與荀兄不同，我若是身居高位或者是燕國皇帝，也愛使喚這些貪官，隻要他們能做出政績，用一用又何妨？一則，他們不掌兵權，冇啥威脅。二則，他們的把柄皆在我手中，我想什麼時候殺就什麼時候殺。”

“若是朝廷哪日缺了銀錢，我便尋幾個富得流油的傢夥抄家滅族，也能填補國庫。若是旱澇忽來，民怨四起，我便再尋個由頭砍死七八個狗官，一方麵以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賑災，一方麵也能揚我美名，何樂而不為？”

清廉之官，冇錢頂個屁用？

抄家都抄不出兩個銀錠，狗看都嫌。

若是貪官能有清官的政績，自然是貪官升得快。

荀千雲聽了趙政這話，先是惱火，繼而啞然，最後沉默，一言不發。

並不是趙政說的不對。

而是趙政說的太對了。

——直戳心扉。

大神雨落竹冷的蟬聲且送陽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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